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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第十章

10 第十章 (第1/2页)

萧应决的问题,回答起来,有些麻烦。
  
  仔细追溯起来,闻萱进宫这桩事情,其实还得从她出生说起。
  
  闻萱出身太师府邸,祖父是从前的探花郎,曾官拜大理寺卿,后又为先帝少师,先帝登基后,便将其尊为太师;祖母和母亲,一个出身士族王氏,一个则是出身士族卢氏;自家的父亲亦是有出息,年纪轻轻便官拜礼部侍郎,现又为六部尚书。
  
  这样的家境,闻萱身为家中的嫡幼女,便说生下来就该是来享福的,也不为过。
  
  然而,她有病。
  
  当年因为一场意外,闻萱是卢氏在避暑山庄早产了两个月生下来的。
  
  未足月的孩子,诞下来不过三斤多点,抱在襁褓里,瘦瘦小小的一个,呼吸也极为孱弱。
  
  接生的产婆说,这般瘦小的孩子,要想活下来,只怕是难。
  
  当时闻萱上头已有两个哥哥,她是第三胎女儿,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儿。
  
  闻家人听罢,一路求医问药,小心呵护,几乎是找遍了京中所有的郎中,才总算是将这个孩子给救活了起来。
  
  然而,人是活了下来,却缠了一身的病。
  
  从小到大,闻萱就像是个看得到却不可触摸的薄瓷胚胎,一年有三百六十多日,她大约有三百日都在病着。
  
  家中为她请过无数的名医,无论是京里京外小有名气的郎中,抑或是宫廷之内专为贵人们看诊把脉的御医,全都被一次又一次地请到太师府邸,却始终无一人能够根治这位太师府三姑娘的病。
  
  直到十五岁那一年,闻萱及笄,她家中排行老二的哥哥闻植从外头云游回来,带回来一位据说是极为灵验的道士。
  
  那位道士为她看相,诊脉。
  
  隔着厚重的帘子,闻萱依旧记得,当时那位道士替她诊完脉之后,便就轰然起身,大胆妄言,似她这般生来便多病的,乃是极阴体质之人,能活到如今,已是前世积德,上天开恩,若再不立刻想办法,只怕将来活不过三年。
  
  家中诸人陪她在帘旁闻得此言,自然大惊,慌忙问其解法。
  
  那位道士便说,解法便是寻一个世间纯阳体质之人,与之日夜相处,彼此互补。
  
  那是位正儿八经的江湖术士,无有来路,去处亦不明。
  
  贸然在闻家说出这番话,家里人震惊过后,差点没直接将他给赶出去。
  
  毕竟闻萱还是个未曾出阁的姑娘,平日里除了跟随母亲偶尔去城外的寺庙中烧香祈福,便是家门都出的少之又少。
  
  那术士的话,于她这样一位纯净的少女而言,实在荒谬。
  
  何况……世间纯阳体质之人……
  
  闻家人不约而同,想到的都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。
  
  可当时坐在龙椅上的人,可不是萧应决,而是萧应决的父亲,半年前刚刚故去的先帝。
  
  彼时先帝就算身体再康健,但到底已过五十,且后宫佳丽三千,妻妾成群。
  
  把刚及笄的闻萱送到他的身边?闻家人可还没疯。
  
  那道士的话,闻家人只当是没听过,勒令闻植将那道士送走之后,家中便又似从前那般,继续想方设法,为她寻找新的名医。
  
  但自然又是同前十几年一样,没有什么大的收获。
  
  原以为她这辈子大概就是这么病着了。
  
  闻萱早就想过,虽然一直这么病着,但好歹家里也算是有本事,能一直娇养着她,她就算一辈子待在家里,也没什么真的不好。
  
  不曾想,好像是为了应和那位道士曾经说过的话,十七岁这年的隆冬,她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,病势汹汹,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。
  
  家中不断请了郎中来看,竟然全都暗示,可以为她准备好棺材了。
  
  到了这个节骨眼,闻家人才后知后觉,回想起那个道士曾说过的每一句话。
  
  大抵人走到了绝路,才会去思索之前被自己抛弃过的种种可能。
  
  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,京中变天了。
  
  皇帝驾崩。
  
  年仅二十一岁的皇三子萧应决即位,改年号为永诚。
  
  皇三子萧应决,谢皇后嫡子,字定桓,至今尚未娶妻。
  
  他是闻萱长兄闻韬的至交好友,不仅生得剑眉星目,而且文韬武略样样精通,从前在朝堂之中,便一直颇得盛名。
  
  可以说,就算闻萱不需要找一个世间纯阳体质之人,他这样的人,也是做夫婿的上好人选。
  
  一夕之间,闻家人各个怀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,为闻萱做了个大胆的决定——
  
  为了给她搏一搏这最后的生机,年逾古稀的祖母穿上了一身的诰命,进宫亲自去求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。
  
  她称她是自小爱慕陛下,如今恐时日无多,只盼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能够垂怜,圆她最后一点念想。
  
  太皇太后是个仁慈的人,所以,没过多久,闻萱便顺利地顶着贵妃的名分,进了宫。
  
  临进宫前,家中叮嘱她:“不论发生何事,只要能待在陛下身边,就尽量待在陛下身边。”
  
  闻萱点点头。
  
  她明白的,就是将皇帝当成是她的福星,是她的药嘛。
  
  她喜欢她的福星吗?当然喜欢。
  
  她喜欢她的药吗?当然也喜欢。
  
  只是……这回萧应决问的问题好像有些超乎她的意料了。
  
  他问的是,她是何时喜欢上他的。
  
  修文殿内安静到地上落一根针,都能听见。
  
  皇帝一身群青常服坐在自己的座椅里,看见自家贵妃纠结的表情。
  
  怎么,这个问题需要想很久吗?
  
  昨夜她不是还粘在他的身边,和他嚷嚷着心悦他,非他不可?
  
  凌厉的星眸逐渐变得狭长,一动不动注视着眼前的少女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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