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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章零一章 旧信

第三百章零一章 旧信 (第2/2页)

这是一封没有被收到的宽慰。
  
  那正是少年最沉默压抑的时光,那种低沉的冰冷想必也在笔锋里透露出来,少女显然很担心他的状态,这封信就像一袭青裙在面前蹦蹦跳跳,故作娇痴地想逗他开心。
  
  明绮天手指翻弄了两下这封短笺,她其实记得受瞿烛伤害最深重的,分明就是少女本人。
  
  ————
  
  博望,衣岚山。
  
  细雨在窗外轻敲,老木头的湿味朴质又清新,古堂静谧地燃着两粒烛火。
  
  少女坐个小蒲团倚在榻边,烛光在她安静的侧颊上映出光影深浅,她把头靠在老人肩旁,盖半截被子的老人也向她半倾着身子,捧着一封剑卷微微笑着,两只瘦枯的手一直在止不住地轻颤。
  
  “【踏水摘鳞】是越轻越快但这总有个到头儿的时候,再轻,剑没有威力,剑者也用不出来了.”李蔚如断续的哑声忽然顿住,抬手捂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李缥青递上手中的帕子。
  
  老人喘了两下,又微笑道:“你瞧.这个【衔新尸】,就是要他【踏水摘鳞】破开这个极限,直到‘轻’至力竭,剑者再也用不出来,‘快’也就到了极致。”
  
  “可是,都用不出来了,还有什么用呢?”李蔚如眯眼愉悦地望着手中的剑卷,“.所以这只是半剑,下半剑,就是【破土】。”
  
  “【破土】是新生,正可接在【踏水摘鳞】力竭之后.如此一来啊,就为此剑又生出一份力来,因而成枯尽之后的一道流光——”李蔚如一顿,弯腰捂嘴剧烈咳嗽了起来,这次大片的暗血被咳在了帕子上,触目惊心。
  
  他看了一眼就偏手颤抖折起,没露给少女,喝了口水,虚弱笑道:“所以这个【衔新尸】啊,取意就是蝉刚刚【破土】的一刻,就被黄雀叼走真是倒霉。”
  
  李缥青也没去看那帕子,倚在老人肩上被逗笑,只是轻轻把手更深地抱向了老人轻脆的身体。
  
  “.真好,真好啊”李蔚如轻哑喃喃,“子曰‘朝闻道,夕死可矣’.裴小友竟真令我望见一眼翠羽日后的辉煌可惜不能当面谢谢他了。”
  
  李缥青低了下眸,在被子下轻轻握紧了老人的手,把温和的真气渡了进去。
  
  老人的伤情恶化得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快.如今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。
  
  堂外忽然响起两声轻微的叩门。
  
  李蔚如抬起头来,微微一笑:“少掌门先去日理万机吧。”
  
  李缥青把头贴在他颈间,轻声道:“晚上再来陪您。”
  
  “嗯嗯。”
  
  李缥青开门走出来,少女微垂的眉眼清冷安静:“怎么了?”
  
  “找到密室了。”
  
  李缥青拿起失翠剑:“走。”
  
  “确如您所说,不在山外小庄,就在他的城中故居下面。以前废弃的地下水道被他改造围起,成了自己研究那心珀的地方。”
  
  “因为常常出城,才显得怪异。”李缥青解释一句,“有什么发现吗?”
  
  “.都已废弃了,清理得很干净,什么也没留下。”沈杳低声道。
  
  李缥青神色没什么变化:“无碍,去看看。”
  
  沈杳犹豫一下:“崆峒那边好像有变动。”
  
  李缥青脚步一顿:“什么?”
  
  “有大量的仙人台和军士进入崆峒,近于封山了,我想欢死楼的谋划可能已经事发。”
  
  “裴液.他们怎么样?”
  
  “从州衙发函问了,但还没有消息。”
  
  “.”李缥青抿唇握了下剑柄,“那,瞿烛呢?”
  
  “.也还没有消息。”沈杳道,“这是很新的消息,大约是六七个时辰以前发生的事情,我想很多人和事都还在缉捕和调查。”
  
  “嗯。”李缥青道,“也留意一下相熟的几位大人——无鹤检、隋大人的安危。”
  
  “.嗯,”沈杳犹豫一下,“掌门,我是想.既然已经事发,该查的仙人台都会查的,我们这边已经落后很多了,是不是.没必要再投入人力?”
  
  “许多地方人手都挺紧的。”她补充道。
  
  李缥青安静一下,清亮的眸子看了她一眼,轻声道:“如果我们也放弃了.可能最后一道网也就没了。”
  
  “.什么?”
  
  但少女却没再回话了,雨细而密,她系上斗篷扣上兜帽,当先拾阶下山。
  
  像只雨雾中的青鸟。
  
  ————
  
  崆峒。
  
  仙人台的介入确实有如秋风扫落叶。
  
  大量的人手在六个时辰之后赶到,崆峒十七峰都被同时控制,而欢死楼在戏主被俘之后,几乎是被连根拔起。
  
  为了成就此事,他们暴露了太多的行踪,此时在大范围的清查之下全部被一一揪出,早有准备的二十四个州是同时动手,欢死楼在少陇三十年的隐藏和经营几乎一夕崩溃。
  
  随着埋藏在金玉斋的欢死楼消息调度的枢纽被清查出来,代表着这一大案彻底告破,仙人台关于“欢死楼”这一名目的信息被极大地丰富起来。
  
  旋涡中心的女子和少年被最可靠的人手重重保护起来,鹤检雁检们带着人手在外面风卷残云般扩大着战果,固然还有诸多余韵和线条需要拿几个月甚至几年来慢慢消化,但就此一举而言,作为无洞派遣之初台里就开始准备的事情,一切方面都几乎已做到了最好。
  
  一夜就如此过去。
  
  第二天清晨。
  
  雨还是细细飘着,但天色不再沉沉地昏暗了,小院檐角挂着清亮的水线。
  
  裴液怔怔地睁开眼睛时,感觉身体莫名轻松了许多,固然还是伤痛疲累,但那种濒死的枯竭感没有了,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来。
  
  “他们给你吃了【白龙丹】,泰山药庐的小师姑一夜给你施了三回【银玉织命】,现在算是没什么大碍了。”沉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裴液偏过头,是那温如学究又萧拓沉默的老人。
  
  屋门洞开着,他坐在床边看着檐下的雨帘,一柄眼熟的长剑横在膝上,黑衣干净,应当是刚刚洗去血气脏污,身上发梢还带着清新的水汽。
  
  “.隋大人。”裴液虚声叫道。
  
  “无鹤检之前说过,若遭不测,愿意把这剑送你。”隋再华转眸过来,把【玉虎】放在他身旁,老眸安静地看着他,轻声道,“做得真好,裴液你是我这一辈子见过,最优秀的年轻人。”
  
  (本章完)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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